2023新春特刊
中国作家 姚勤然 作品展
■ 作家简历 ■
姚勤然 河南长垣市人,《河南思客》签约作家,长垣市作协副主席,长垣市第二届政协委员,现为中州建设有限公司项目负责人。作品被多家报刊杂志登载和网络媒体转载。《豆豆》获2004年由女友杂志社、中国作家杂志社、鲁迅文学院联合主办的第十七届全国青年征文优秀奖;《雨中的父亲》获2022年第九届“相约北京”全国文学艺术大赛一等奖;《天然文岩渠成百里画廊》、《长垣与黄河》入选《行走河南•读懂中国》栏目。
★★★ 作 品 展 示 ★★★
我的故乡何吕张
现在,我无论如何也不敢再主动触动妻子心灵深处那根弦了,触动一次,她都要伤心很久。她曾经不止一次地跟我说过,她想起老村就想哭。妻子还对我说,村里人想哭的不止她一个。
我有个习惯,每次从外地回到家,无论手头上的事情再多,总要开车到老家转转,看看。有时顺着沿黄大堤,边走边欣赏河滩里麦苗铺就的一望无垠的绿海,有时顺着天然文岩渠百里画廊。只有这样,心里才觉得踏实,才觉得真的从外地回家了一趟。
尽管要触碰妻子心中那根弦,当车发动时,她还是上了车,与我一同前往。
让妻子想起就哭的那个村庄,就是我的故乡何吕张村。
何吕张村位于长垣市苗寨镇东南3里,周围与东榆林、高庄、马野庄、魏寨为邻,往东直走3里就是奔腾不息的黄河了。
我们村子不算大,发展到现在才200户多一点。村是个古村,只知道自从有了村名记载,距今就已经600多年了。据嘉庆年间《长垣县志》记载,何吕张村在明代叫“河里张村”,历经数百年民间流传和口误,成了现在的名字“何吕张村”。
村里有东西两条大街,南北两条胡同相连,西头十字大街是出村的主要通道,村4个角分布有4口井。西北角的井水是苦的,平时只能洗衣洗碗;西南角的井水有点咸,西半道街的人说吃习惯了,也没感觉咸;东北和东南角的两口井是甜水,用这两个甜水井碴糊涂烧甜汤喝起来最顺口。早晨常有住西北头的村民,挑着水桶跑一里路,到东南头井台排队挑水的。我们时常为家住得离甜水井近而暗自庆幸。
村里有张和姚两大姓,张、姚基本上东、西各占一半,还有毛、居、敬、杨四家外来户,姓毛的据说是住姥娘家(姥姥家),姓居的一家是同治二年(1863年)黄河西徙,居铺落入河中投亲靠友而来;姓敬的是光绪末年(1908年),黄河泛滥,从长垣旧城所在地城南投村里张姓亲戚而来;杨姓也是因洪水逃荒而来。多年来,村里各姓相安而居,其乐融融。
我们村和高庄、魏寨一个大队,小学坐落在我们村南边,另外两个村的学生上学每天都要比我们多走几里。因为学校在我们村,我们村的学生个个都很硬气,就是下课时间与另外村的学生碰拐,心里也很有底气。
村庄周围,大部分被坑塘环抱着。春末冬初,雾气升腾,村子就像把云踩在了脚下,若隐若现。坑塘里长满了蒲草,夏夜蛙鸣一片。遇上天高气爽的日子,总能听到坑沿“嘭、嘭”的捶布声和一坑的欢声笑语,有时还混杂着
我们在旁边玩摔皮皮窝的“啪啪”声。
坑塘原本也是平地,村民为了躲避洪水抬高屋基,在平地挖土挖成了坑塘。我父亲说,我们家他早先用独轮车一点一点地推,经过很多年把半亩大的院子垫高了4米多。
我记事我们家的房子翻盖了两次,又在原来的基础上抬高了5米。一代接一代的人力、财力全部用在自家的屋基上了。因为穷,村里很多男的娶不上媳妇,姑娘托亲戚、求朋友往黄河大堤西边嫁,就是堤西边的盐碱地上的村庄,也成了姑娘们婚嫁的选择地。
滩区人饿肚子是常事,我父亲说,他曾经饿得吃过胶泥(淤泥),胶泥不碜口,村里很多人因为吃胶泥得了大肚病,浑身浮肿,从腿上肿到胸口就死了……
改革开放初期,年近不惑的顿秀花高瞻远瞩,审时度势,率先步入防腐行业,引领群众脱贫致富。她的防腐公司在1998年9月,一举拿下了中国有史以来建设最大型的工程项目:长江三峡水利枢纽永久船闸金属结构制造第一标段工程项目,即南线船闸“人”字门涂装工程。在她的引领下,村里防腐精英如雨后春笋。同样是防腐业先走出来的姚仕奇,致富不忘乡邻,把村里南北大街和往西出村的路铺成了水泥路。
周围邻居家的屋基都高,遇上大雨,我们家就变成了池塘。一次大雨,妻子养的一头母猪刚下仔,她从河滩冒雨跑回家,看到只有猪窝顶部露在水面,母猪在水里游来游去,“哦喔、哦喔”地呼唤着它的孩子,一窝10多只猪仔,妻子一个也没有看到。
我们院子翻建期间,我在外忙于工程,全部压在了妻子一个人肩上,晚上她累得躺在床上输液,白天拖着病体继续干。
随着国家黄河滩区搬迁战略的实施,我们村要全部搬迁到城市新区,老村房屋拆除复垦。拆除那天,挂着全国各地牌照的小车挤满了村头,平时在外地奔波的村民,都不想错过看最后一眼老祖宗曾经居住几百年的村庄。
那天,老村的土地上留下了很多村民的眼泪,老村是知道的。我妻子站在自家院门前也哭得嗓子失了声,那是她心里永远也抹不去的痛……
车路过黄河社区时,妻子说:“还是在我们新村转转吧。”
搬迁区都集中在城市东区,没有像小区一样设有大门,也许是为方便村民串门吧,村里人在老家都有串门的习惯。我母亲就是这样,端一碗饭,在邻居二奶家的院子里,二奶让座也不坐,就那样站着,有时圪蹴着,东一句西一句边吃边聊。母亲说黑间白嘞得空儿就想出去串串门,不串,心里憋得慌。
时值春色正浓,没有风,天空瓦蓝瓦蓝的,一朵儿棉花一样害羞的白云躲在楼顶,目视着一群飞来飞去的飞鸽。一幢幢优美典雅的现代建筑矗立在花草绿树丛中,柏油路铺就的街道宽阔而又平坦,整洁而又干净。
路两边红色、紫色的小花开得正艳,新移栽的风景树已经扎下了新根,吐出了新绿。我停了车,漫步在花香扑鼻的街道上,忽然,在我前面,一个写有“何吕张巷”的路标出现在眼前,我停住了脚步,东看看,西望望,默默驻足了很久。
“这不是守勤哦,你咋恁稀罕呀,啥时候打外线回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谁呢,还能唤出我的乳名。转身时一位老人已经站在我的身边了,老人是我们村的,名叫居安里。老人背后跟着他走路的他大儿子扎根告诉我说:“俺爹今年97岁了,耳不聋眼不花,说话响朗朗的,走路还不用人扶,老人在家坐不住,每天都想出来转悠转悠……”
“恁俩甭说了,走回家坐吧,晌午别走了,俺家就在前边楼上。”老人家打断儿子的话茬说。
“给我做啥好吃的呀?”我故意逗他。
“家里啥都不缺,您都经常在外线跑嘞,大鱼大肉吃烦了,给你蒸槐花、炸麻上头,杂面面条也有……”老人一口气说了一长串,都是我平时喜欢的。
我故意转移话题:“住这里比咱老家得吧?”
“得嘞很呐,搁过去,谁管你呀,淹不死、饿不死算你命大,我这辈子做梦都没想到还能住上大高楼,国家有了咱老百姓才有……”
已经看不出老人因为搬离村庄所带来的遗憾之情了,看到的是满满的幸福和知足。随着时间的打磨,妻子心里那拆除老房子留下的痛,也终将消失,老村,在人们的心目中会逐渐淡化,成为永恒……
父亲的秘密
我终于有了盟友,而且还是自己的母亲。
母亲说,她也非常讨厌我父亲。不知道这话是为了安慰我当时极度受伤的心灵,还是发自母亲内心的真心话。总之,母亲也站在了我这一边。有替我鸣不平的人了。我希望家里人都站在我这一边,都站出来指责父亲。10岁的我当时下定决心,一辈子也不会原谅父亲。
我永远也不会忘记,那样一个可恶的下午。烈日把我们家老槐树上的叶子都烤卷了。刚吃完午饭,我的堂哥也是我的老师,就跑来我们家,当着我们家里人的面说起我在学校发生的事情。
那时,学校规定,小学三年级以下都坐用土墩子垒起的“课桌”。
平时,我们同学之间在墩子上都还划了界线。我旁边坐着的是我们本村的一位女同学,她把字写变了形,说是我碰到她了,怪起我来,一说就在课堂上哭。我确实没有碰到她,我说她诬赖人。她给当时我们的班主任——我的堂哥告状,边告边哭。
堂哥严厉地批评了我一顿,还说好男不跟女斗。我说我没有碰到她。堂哥说我与他顶嘴,罚我站到教室外面,我确实心里不服但也没有多说。我本以为这事儿到此为止也就过去了,没想到堂哥还是追着不放,在我们家人面前把我说得一无是处。我辩解了几句,没想,父亲用他粗糙的大手掌劈头盖脸地向我打来。
在我的记忆中,父亲从来没有这样打过我。这次,母亲、姐姐拉都拉不住。我倒地后他还在我屁股上狠狠地踢了几脚。尘土在我的身上与汗水、泪水和成了稀泥。左邻右舍都跑来看热闹,院子里围满了人。我感觉脸面全无,恨不得找一条地缝钻进去,心灵受到了莫大的伤害,心在滴血。我躺在太阳底下,任凭烈日暴晒,我想就这样晒死自己算了……
母亲说,很早以前,不止一个夜晚,母亲醒来的时候,床上都是空的,父亲不知道啥时出去了。每次都是天快亮了才拖着疲惫的身体回来。母亲问父亲夜里去哪里了,父亲说与村里××去庄稼地里转了,看看有没有人糟蹋庄稼。第二天母亲找到父亲提到的那个人的媳妇悄悄问,人家说她男人夜里在家里睡得像死猪。
母亲不敢正面揭穿父亲,悄悄在父亲饭碗里加了盐来报复他。最让母亲气愤的是,生产队深翻土地的时候,父亲总是叫母亲比别人翻得深些,有一次翻浅了,父亲当着生产队那么多人的面抓母亲做反面典型。
父亲是一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人,母亲说他当了一辈子的生产队长,家里从没有沾过他的光。那年冬天,吹着哨子的北风从我们家土坯房的缝隙里钻进屋里,冻得我们一家人围在床上睡不着。
我们身下只铺一层烂麻袋,一家人伙着盖一条补了又补的薄棉被,大姐不停地往自己的手掌心哈气。当时,我家堂屋当门放着生产队刚弹回来的雪白棉花,母亲给父亲说拿出来些垫在麻袋下面挡挡寒,咋说父亲都不同意。父亲说那是公家的,你是不想让我在村里做人了,还狠批母亲一顿。
我讨厌父亲,我母亲也一样的讨厌他。
生产队刚推行包产到户,自由结合分组的时候,一户姓毛的外姓人家没人要,父亲主动找到人家,让他们家与我们一组。
那时为了耕作方便,家家都要喂一头牲口。我们家里喂了一头毛驴,每年不知给驴子铡多少次草。铡草前,父亲总是把铡刀磨得很快,父亲怕铡住我的手,每次都是他御草、我按铡。
一边铡,父亲一边讲他过去的事儿。那时候,我们苗寨乡与方里乡还没有分开,不叫乡,叫区。父亲是解放前入的党,入党还不能让别人知道,包括自己家里人,父亲对家里人一直守着这个秘密。每次开会都是在夜里,父亲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一个人独自穿越庄稼地的小路步行12里到方里区上,为了保密,开完还要在天亮之前赶回家。
去开会的路需要经过一片坟地。我问父亲害不害怕,父亲说要说不怕是假,夜黑得手伸出去只能看到半截胳膊,风一吹庄稼叶子就“哗啦、哗啦”响,他走不了几步就要回头,总觉着身后跟着一个人或跟着一个什么东西,尽管看不到啥。他有时故意咳一声,给自己壮壮胆儿,衣服也不知道啥时候被汗水浸湿了。
最让父亲骄傲的是,1958年大食堂那阵儿,村里的人不少因为填不饱肚子或得病死了,当时我们村里30多个十多岁的小伙子因为父亲而没有挨太多的饿。父亲领着他们到别的地方找活干,只要管饭就行。后来这些人当中有的做了官,但父亲从来没有因我们家里的私事找过他们。
我们家的院子坐北朝南,临近路口,被邻居明显挤占了不少。母亲找邻居说理,被父亲拦下了。父亲说我们的院子是瓶口院,能守住财。平时母亲让他在生产队分东西时搞点特殊,父亲说他是入党宣过誓的,宣了誓的事儿是不能改的。平时,如果有人三里五村提到父亲的名字,没有人不知道的。“老实人”是对父亲最多的评价。
我一直与父亲有隔阂,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心里的隔阂慢慢也就淡了,说不清是从哪件事儿抑或从哪一天变淡的。父亲身高一米七多,平时饭量也大,但每次遇到家里改善生活,父亲先和大家一样吃一碗就停下了,等我们吃,我们吃完了,大姐说锅里还多。父亲说那就添碗里让我吃了吧。我们家平时用的碗都是农村那种大号蓝花陶瓷碗,我们吃完了,父亲加饭就能加三大碗。
转眼父亲离开我们已经近二十年了。在寒衣节,大姐特意在家里做好一碗父亲最爱吃的“糊涂面片”带到父亲坟上,嘴里念叨着让父亲“吃”了。说现在家里啥也不缺了,姊妹几个都搬到城里去住了,还说想吃啥就给家里人托个梦,现在吃啥都方便……
父母亲的坟旁,前几年栽的一棵小翠柏已经长到一人多高了。坟上长着许多不知名的植物,还开着碎小的花,有黄的、白的、紫的,开满了坟茔,这些小花在微风中摇曳着……
黄河滩里乡土情
“咔嚓、咔嚓”两声炸雷传来,广婶面部的表情明显紧张起来了。
我起身走出别墅,站在门外菜园中间的小路上,发现东南方的乌云黑沉沉地压过来,浓云里还不停地划过一道道闪电。
我们从家来的时候,太阳还火辣辣地烤着大地,路面上晃动着气体一样的气流,路中间的海棠耷拉着脑袋,路上的行人很少,平时嘈杂的知了也躲在了树荫下不敢发声,车子走在柏油路上发出“嘶啦、嘶啦”的声响。
每次从外地回家,我总有先到广叔广婶家报报到的冲动。两位老人在村里德高望重,对待村里人从来没有贵贱之分,不论谁家有困难找到他,只要钱能解决的,他们都会帮助解决,村里哪家遇上喜忧白事,广叔再忙也要到场,他是村里的主心骨,只要他在场,村民心里就踏实了,办事就有了方向。他走在村里,不管大人小孩,碰面没有不与他主动打招呼的,不管走到哪里都受人尊敬和爱戴,活得有尊严有面子。这方面是令我最为敬佩和尊重的,我希望自己将来活得也像广叔一样。
广婶在屋里不知给广叔打了几道电话,马上要降大雨了,心里替广叔着急呀。她说现在也不等吃不等穿的,他就是闲不住,成天钻进他的地里,不去,他心里不好受。
妻子变着法宽广婶的心,她们俩个在一起,有说不完的家常话。
广叔大名叫姚仕奇,是吃过大苦的人。那时候,他哥和弟因病先后去世,丢下一群孩子,加上自己家的几个,生活的全部重担压在了他一个人身上。在贫穷的80年代,尤其是在我们三年两淹的黄河滩区,不要说上学,这么多张嘴每天吃饱饭都成问题。村里关于广叔一家人的流言蜚语一时四起,多数是看他们家的笑话的,村民见了他们家的人能躲就躲,不能躲的也不与他们多说一句话,说了怕麻烦沾到自己身上。
广叔说,那时候,过的不像人过的日子。
不管别人怎么看他,,他始终没有在困难中沉沦,始终为改变生活想着办法。他干过木工,当过泥水匠,做过五花八门的小生意。苍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在防腐业方面,广叔闯出一条光辉大道。
那时,长垣的防腐业还在起跑初期,广叔算得上业界的开拓者和奠基人了。村里人跟着别人出去一天挣8块钱,跟着他出去一天能挣12块,村里人都为能跟着他干感到骄傲,凡跟着他干的人在村里格外比别人多了光鲜面子,毕竟,工地上用人有限啊,不是哪个人都想去就去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广叔逐渐成了防腐业界的一张王牌,他成立了自己的防腐公司,从农民真正成长为一位大名鼎鼎的董事长。他工程也一个接一个。与他打过交道的单位,认为工程交给他做,就等于交给了质量,交给了放心,交给了满意。村里有新跑工地的人,开始没有经验,哪个找到他,他都会欣然答应,去帮忙吃花还自己掏钱,他去了,大部分工程都能谈妥,村里经他培养出来的老板不计其数。
那时,我们村的街道在方圆率先变成了水泥路面,生活在我们何吕张村的村民出去似乎比其他村的村民都有了面子,有了骄傲的资本,那路,谁敢说没有广叔的功劳?
如今,广叔三个儿子都有自己的事业,老大姚恒举在长垣房地产界也是做得风生水起,广叔从业界也退下来了。
广叔不喜欢像别的老人一样整天提个鸟笼,他没有别的爱好,他就喜欢种地,每天闻着土地的味道,他心里踏实。
他把大儿子建的仓库旁边的几亩空地重新经营起来了,种油菜、种小麦,秋天还种玉蜀黍、种花生栽红烧,他不用化肥,从几里外的养鸡场用他的电三轮拉鸡粪,不喷农药,种出来的全是无公害的。自己吃不完就拿去送亲戚送邻居。每天看着他亲手播下的种子发芽、伸枝、长叶、结果,他心里舒服,收获的不仅仅是粮食,更多的时候收获的是份好心情。
广叔好像是算着回来的,刚踏进大门,外面瓢泼大雨就像从天上倒下来一样,他的衣服是被汗水湿透的,贴在他高大魁梧的身材上,满头银发衬托得他黑红的脸庞显得格外睿智、健康。他的到来,当然少不了广婶一顿心疼的抱怨。他去洗澡间冲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笑呵呵的把我让到茶台坐下,想让他休息休息,我来煮茶,他不让。
从广叔家出来,晚霞已经洒满了整个天空,大雨过后天空的云彩好像躲了起了,显得更加明净,霞光把别墅外面菜园里的辣椒、茄子、冬瓜、西红柿披上了一层金装,广叔的白色汗衫也变红了。
大自然是神奇的。不是只有朝霞才美丽的,我觉得,晚霞,更有一种特殊的魅力。我忽然莫名其妙的想起一句诗: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