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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少伟|金龙贺岁·中国作家2024迎春专刊】

2024-02-19 08:55: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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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少伟|金龙贺岁

中国作家2024迎春专刊

作家简历

      张少伟  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曾漫步泰国、马来西亚、日本、爱沙尼亚等国。出版诗集《冬青与玫瑰》。作品发表于《大河报》《天津日报》《作家文摘》《当代文学》《西部散文选刊》等报刊。




凝视一只白鹭鸟

  渠边有一只白鹭鸟,本来以为它在悠闲散步,仔细观察发现它的散步显得小心翼翼,并不似人类的散步。因为人类可以衣食无忧去享受散步,而白鹭鸟却是踯躅在水边,边走边要盯着水里的食物,它是在觅食,它还有温饱问题没有解决。所以说它是有心事的优雅,带着内心的渴望,藏着生物链的无奈。此刻,它低下头,长喙猛一叨,吃了一条水里的小虫子。

  白鹭鸟吃饱了以后才可以飞翔,这就是它的现实,就像人类吃饱了以后才可能会有精神上的追求,才会升华到心灵的部分,去享受思考的快乐,过一种精神生活。白鹭鸟孤独地飞翔,孤独与天空对话,它是一个孤独的行者,它会不会觉得寂寞,像人类一样会感到无聊,不得而知。只知道它飞飞停停,每一次停下是为了下一次更远的飞翔,它的飞翔只是一种生活方式,一种自然的生命的流淌。

  这只白鹭鸟飞越了三百米宽的人工渠,停在渠的青砖铺就的斜坡上。它在散步,沿着渠水散步,像人类一样,也许它也在思考,但不知它在想些什么。

  散步了一会儿,白鹭鸟开始扇动翅膀,它飞起来了,冲上云霄,盘旋一会儿,又缓缓地滑向水面,就像滑翔机一样,有一个弧度插入水面,轻轻点一下水再慢慢停在渠的斜坡上。当然有时候它会直接从天空插向水里,很霸气,飞离水面时,嘴里叼了一条小鱼。多数时候它的飞翔像一个美丽的舞者,既浪漫又飘逸,像跳一曲优美的华尔兹,有时候还会来一个转身回眸。它也会觉得孤独吗?不知道,有一次我看见它在飞,旁边还有一只黑鸟在陪伴它,只不过黑鸟飞了半程就不见了踪影,而它仍然在飞。黑鸟做的是一次短途旅行,而白鹭鸟一直想做长途旅行。黑鸟写了一篇小小说,而白鹭鸟在写一篇中篇或者长篇小说。

  飞过了天空中的那片阴霾后,白鹭鸟的身形出现在阳光下,它的羽毛闪着亮,虽然离得很远,但我依然能感受到它在散发能量,向我散发着能量,我已经很久没有写作了,此刻我有写的冲动。

  后来它停在了渠的北边,驻足了很长时间。那里有一个50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白色休闲衫,背着一个很重的萨克斯,左腿跷到河堤的石栏上,正在拼命地笨拙地吹奏着一曲萨克斯曲“回家”,有时跑调,有时踏不对节奏,但并不妨碍他吹奏的热情。也许白鹭鸟也需要听音乐,或者说它也想有一些热闹的陪伴,毕竟是太孤独了,太纯情了,它在那里“聆听”了好一会儿。它再一次停在河的对岸时,已是中午时分,树林外的马路上车水马龙,匆匆忙忙,这是尘世的喧嚣。

  经过了一段很长时间的休整之后,白鹭鸟再次展开羽翼,这一次它飞跃了,飞跃20多层高的楼宇,它一直向东飞,跨越了东面那条宽宽的高架桥,飞到了城市的新区。这一次真的看不见它了,我心里有些茫然,它是去做一次长途旅行了吗?它是去写一篇长篇小说了吗?



东风渠边

  那一群人迎面走来的时候,空气中带着些许的凝重。第一次与他们相遇是在东风渠边,那是一个美丽的初夏。

  东风渠是郑州市的一条人工渠。渠很长,绵延约19.7公里。在东明路附近的那一段,堤岸边种着挺拔的“黄山栾”。那一片的园林工人,叫它们“黄山恋”。也许是园林工人的口音问题,也许是把这个字错认成“恋”字了吧。总之,我以为“黄山恋”这个名字还是挺有诗意的。这些树的叶子,如大伞一般在人工渠的堤岸边搭起了绿色的长廊。这里很静,上午的时间几乎鲜有人至。

  那天,我沿着长廊向西散步,他们就沿着长廊向东而来。远远望去,那是一群花季少年。

  待到我们走近彼此,待到我们能够看清彼此的样貌,我的心里颤栗了一下:原来,他们都是智障少年。

  走在最前面的,是两个十几岁的男孩,穿着黄短袖和橙色短袖。他们的眼睛直直的,脚步有点蹒跚。接下来是一个黑衣胖少年,眼神迷离,让人一下子就看出不对劲儿的地方。而那个白衣少女看上去却很正常,只是脚下一踮一踮的。最后走来的两人互相拉着手,一个穿红衣扎辫子的女孩和一个穿蓝衣瘦瘦的男孩,他俩的脚步歪歪斜斜,身体也跟着摇摆着。

  我静默地伫立,看着他们踉跄地走过,心里,有一些莫名的伤悲。也许,他们此生都要以这样的神态,这样的步履无奈地走在这尘世间了。

  第二次与他们邂逅是在一周后的一天上午。那天是“六一”儿童节,他们又走过来了,神态比上一次开心一些。那个白衣少女手里拿着手机边走边唱,那个黑衣胖男孩耳朵上架着耳机,也在边走边唱。

  这时,一个紫衣男孩走向我,眼睛直直地盯着我,身体就快要撞到我了,我感到一丝紧张。“阿姨”,忽然,他叫了一声,我有点惊诧,看见他的眼睛虽然直直的,但有光。“不要同陌生人讲话。”这是又一个男孩的声音。他听了这话,朝向我的脚步和眼神,全都收了回去,又径直朝向了未知的远方,眼神里曾经的亮光也暗淡下来。

  当八个男孩两个女孩走过去以后,我看见后面跟着两个女人,两个个头不高,看起来很温暖,大约40多岁的女人,我猜应该是他们的老师了。前面的白衣女孩,嚷着要休息会儿,于是他们停下来,坐在笔直的水泥砌成的一长溜花坛边上,离我坐的地方不远。

  白衣女孩坐了一会儿就站了起来,她很兴奋,站到了路中间,开始歌唱,她的表情很夸张,胖胖的身体稍微向后仰着,嘴对着手机好像对着麦克风,仿佛一个非常投入的歌手。我没有听懂她唱什么,但她夸张的动作跟歌手一样,特陶醉,仿佛天地间,只有她的歌声。她好像只唱了歌曲的高潮部分,也就是最后一句,然后她问:“老师,我唱得咋样?”老师回答:“唱得很好。”于是她很开心。这时那个黑衣胖男孩大声怪叫了几声,可能是表示喝彩吧。

  “别拽叶子,别拽那叶子”那边又传来一个男孩的声音,抬眼望去,只见那个蓝衣瘦男孩弓着背蹲在花坛边,他正在拽花坛里的瓜子黄杨的小叶子。

  他旁边的黄衣男孩嘴里嘟囔着,一直在阻止他,看见蓝衣男孩还在拽,黄衣男孩很生气,他站了起来,径直向西走去。从我面前经过时,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盯了我一会儿,就又直直地向西面去了。他走得很稳,很快,也很坚决,不知道他要去哪里,他的伙伴和老师都没有阻拦他。很快,他就走出了五、六十米,这时,他在花坛旁停下,好像在找寻什么,然后他又往前走了大约七、八米,停了下来。只见他弯下腰,仔细地凝视着花坛里的植物。

  一个声音从东边飘过来,那是女老师的声音:“他去找那一片叶子了。”那一群人全都伸着头向西望着,神情专注。这时候,我几乎看不出他们的异样……

  他们走了,像一阵风吹过,在我的心海荡起层层涟漪:也许,他们此生可以常常与花草大树为伴,少了人世纷纷,只面对那些平实简单,这难道不是另一种幸运吗?

  来到他们曾坐过的地方,静静地坐下来。抬起头,看见黄山栾那茂盛的叶子,在风中摇曳。一只戴胜鸟带着它骄傲的桂冠,悄然落在了前面的草坪。一只灰喜鹊迎风飞起,鸟儿们又唱起来了。



在安达曼海

  池小秋留下一张纸条走了,之所以采取这么安静的方式,是因为她是一名有素养的地理老师。她不想跟丈夫大闹一场,人仰马翻。她只想这样一走了之,不再回头。未来会遇见什么,她不知道,她只想往前走,朝着大海的方向。大海是孕育生命的地方,大海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能抚平她内心的皱褶与伤痛。

  “走吧走吧,为自己的心找一个家,也曾伤心流泪,也曾黯然心碎,这是爱的代价。”轻轻地哼着这首歌,池小秋想到了托尔斯泰暮年的出走,那时托尔斯泰已经82岁,与妻子大吵一架后离家出走,出身贵族的他拥有巨大的土地和财富,自己又是受人尊敬的大文豪,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出走。而池小秋自己呢?是不是也在寻找一种解脱?她还想到了托尔斯泰《安娜·卡列尼娜》的开篇语“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就这样与闺蜜师彦彦踏上了南飞的旅途。

  深圳机场是中转站,她们还要继续飞泰国普吉岛安达曼海。“我们去贵宾厅坐一会儿吧。”池小秋说。玫瑰金的拉杆箱和银灰色的拉杆箱在暗红色的地毯上滑动着,一种淡雅的香奈儿香水的味道,飘进她们的鼻尖。池小秋和师彦彦一前一后走进贵宾厅。

  灯光幽暗,一首邓丽君的“云河”轻柔又坚定地飘进耳畔:“一片片白茫茫遥远的银河,像雾般朦胧地掩住了我。我要随着微风飘出银河,勇敢地走出那空虚寂寞。”坐定,池小秋说:

  “我不想跟他过了。”语气里带着明显的焦躁。“为什么?”

  “他不求上进,我实在受不了了。”

  “下定决心了?”

  “下定决心了!”

  这时,手机响了,池小秋看了一眼,果断地挂断了手机。

  从泰国机场走出来的时候,闻到了奇异的香味,泰岛的味道。各种南国的植物都在这里盛放着。机场外面,有人提着篮子在兜售鲜花和香皂。金链花、鸡蛋花、荷花、香木花、老鸦烟筒花,构成一个奇异的花的世界。

  大巴车上,一个年轻的男人正在自我介绍:“大家好,萨瓦迪,欢迎你们来到泰国。我是你们此行的导游,我姓张,大家可以叫我张导,也可以叫我张PP。”车上有人在笑,来自中国的小朋友,一位胖嘟嘟的小男孩。“这个名字好有趣呀。”他对妈妈说。“今天晚上,安排大家住在艾尔斯酒店,酒店的背后就是安达曼海的白沙滩。”张PP说。师彦彦表现出兴奋与喜悦,她看了身旁的池小秋一眼,池小秋看起来依然有些郁郁寡欢。

  傍晚八点,池小秋与师彦彦拉着拉杆箱走进了张PP分配给她们的小木屋。一刻钟后,师彦彦拉着池小秋兴奋地冲出了小木屋。安达曼海在召唤她们。

  漫步在通往安达曼海的沙石小路上,空气中流淌着温柔与善意,好似安达曼海的柔波一样。走过那片椰林,那里摆放着十几只沙滩椅,师彦彦躺了上去,池小秋也躺了上去,温润的海风吹拂着她们,好舒服呀。

  又往前走,快看见海时,“啊!”师彦彦激动地呼唤了一声,一位坐在小路边酒吧里的年轻西方女性,看了她一眼,“hello”她主动与师彦彦打招呼,师彦彦也用hello回应她。池小秋也向那位女士hello了一声,那位女士微笑着望着她俩。她们很快来到海边,暮色中,海浪翻卷。

  终于来到了安达曼海边。池小秋记得自己在地理课上,给学生们上课时的情景,她是这样描述们安达曼海的:安达曼海,也叫缅甸海,位于印度洋东北,面积约65万平方公里,最深处为4180米……

  池小秋正在沉思的时候,看见师彦彦已经脱去了凉鞋,光脚站在沙滩上。“小秋,楞着干什么呀?”

  海边已有三三两两的人,孩子们的嬉闹声随着大海的波涛荡漾,池小秋拂了一下长发。此刻,池小秋也脱掉凉鞋,往海边走去,细白的沙子一下子环绕了她的双脚。沙子是温热的,走在上面很舒服。她一步一步走向海水,师彦彦已经开始在玩水了。

  忽然,天上飘下小雨,有人开始往酒店跑。回不回酒店呢?池小秋与师彦彦正犹豫的时候,那个胖嘟嘟的小男孩跑了过来:“别回去,咱们一起玩吧。”

  蒙蒙小雨并不影响玩,反而增添了某种浪漫气息。小男孩开始在海边堆沙子,师彦彦也开始和他一起堆。

  池小秋一个人沿着海边走,越走越远,那边没有一个人。她小声哼着歌,慢慢地声音越来越大,几乎是发泄。她把脚丫子埋在温热的海水里,对着大海,不停地唱。海水拥抱着她的双脚,她有一种幸福的迷离感。虽然是夜的海,虽然下着小雨,但安达曼海依然温和恬静,这是北纬13度的海。池小秋唱着唱着,感觉有一些液体进入她的嘴里,是海水还是雨水,她分不清,舌头上有一种咸咸的味道。她感觉自己有点累了,此刻竟有一些诗句在心头激荡:

  安达曼海

  我来了

  在你的柔波里

  我想唱

  在夜幕的苍穹下

  你翻起细白的浪花

  亲吻我的脚,我的裙

  晚上10点,他们都玩累了,“明天见!”小男孩跟她俩告别,然后和他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一家人向他们的木屋走去。池小秋、师彦彦在路上看见一个泳池,师彦彦跳了进去。池小秋也跳进去。师彦彦上来的时候坐在泳池边,池小秋一会儿也上来了。看着池小秋的曼妙身姿,师彦彦举起她的佳能60D,“小秋,我给你拍张照吧。”

  从泳池走向小木屋的路上,池小秋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

  第二天醒来,池小秋对师彦彦说:

  “我有一个小梦想。”

  “什么?”

  “我想穿着泳衣,在岛上走一圈。”

  池小秋有点羞涩地说。

  “这个小梦想,今晚就能实现!我陪你走一圈。”

  师彦彦爽快地说。

  入夜,在椰树掩映的木屋里,幽暗灯影里,映出池小秋娇美的身姿,凸凹有致,她换上了一件玫红色的泳衣。

  普吉岛的夜灯下,晃着一群又一群的人,像舞台上走秀一样。池小秋和师彦彦前面走着一位西方女士,穿一件露背的蓝白色泳装。雪白的后背在暗夜里放着光。这里的人们都是这样,穿着暴露,背心、比基尼、露背装、三角裤、连体泳装或者赤背大仙,在这里都是时尚的穿着。如果你西装革履,在这里就有点不合时宜了。池小秋与师彦彦绕着小岛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海滩边,细腻的白沙,在夜幕下熠熠闪光。

  池小秋与师彦彦在细白的沙子上坐下来,静静地凝望着前面的大海。过了一会儿,一只小猫悄无声息地跺过来。它正用小爪子,掀开师彦彦的咖色小包,叼出一个浅紫色的小包装,那是良品铺子的黑米蒸蛋糕。“啊”,师彦彦惊叫一声,一下子从沙滩上跳起来。她是害怕猫的。那是只白色的小猫,它并不怕人,也没有想走的意思。师彦彦只有拎包而逃。池小秋觉得好可笑,这么大条的彦彦竟然这么怕猫。

  岛屿并不大,前面就是一座山,横在海的中间,挡住了去路。

  她俩往回走,快到一个水果摊时,传来吉他声和一个男性磁性的歌声。池小秋怔了一下,耳朵张开,把这声音吸入耳膜。她有些恍惚,仿佛吃了酒。她竟毫不在意身边的师彦彦,加快脚步向歌声的方向而去,仿佛那里有人在等她,召唤她。此刻她也忘了自己穿的是泳衣,只晓得那磁性的歌声在叫她。

  那是一个有点沧桑的男声,唱的是一首粤语歌曲,池小秋听不太懂,但感觉那旋律低沉、迂回、婉转,有深意埋在歌里。月光下只见两个年轻男人,一个正站在音响旁,一个正在深情地演唱。

  “小姐,你们要不要来唱一曲?”忽然听到有一个磁性的声音在问。

  池小秋还在犹豫的时候,师彦彦已经大方地走过去。她唱了一首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

  “这位小姐,你也来一首吧。”那个唱歌的男生望着池小秋说。池小秋犹豫着,要唱一首什么歌。池小秋唱了一首“甜蜜蜜”,就与师彦彦匆匆离开了,她还穿着泳衣呢。

  夜里池小秋做了一个梦,梦里被糖纸包裹着。

  池小秋觉得自己遇见爱了。

  三天后,他们四人一起乘船回国,大海汹涌澎湃,船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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