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大天大亮。平稳如室,不知到哪站了。忙又闭了眼,轻吐长气。头脑还胀着,欠着点儿缺着点儿什么的样子。不对呀!昨晚上车前状态不错呀,行走坐卧一概出乎意料地自如呀。根据身体的感受远比心理的要客观的特律,还一度怀疑附着在五短身材上的顽疾是不是撤了,还我健硕了。还有,这趟车的空调开得很是豪爽,绝对比享受自家的冷气要大方,要心安理得公而然之得多,怎么还一如既往地嗡嗡然作蜂飞鸟鸣呢?一嗯手机,02:49赫然出现在屏幕上。无语躺平,又自吓自了不是?既而想,那怎么这么亮?到哪里了?撑起身子拨帘而看——郑州。难怪!也只有这等大站才停这么久,也才这么如同白昼哇。
拿眼睛上下打量一遍,忽地凉了一下。对面仁者鲁头靠窗紧捂白被直直地睡着,——幸而鼻息轻微均之匀之。对面的中铺上也一个姿势,一样的严捂白被,上铺也该是吧。自观自省才感到确实要盖严实点儿。也大概只我一人靠门边梯边卧着的吧。记得当时仁者鲁提醒我“莫着别人踩了脑壳。困这头来”。我却一意孤行,一来既已倒头而躺再难翻身,二来我是宁可让人踩了头,也决不让人踩了顺手提了我的电脑去的。用脚碰那头硬硬的还好好地在着,不禁哂笑,继而胡思翩至——一概的白棉被严盖着,齐刷刷一顺儿直标标地躺平着,一门门一厢厢地被哐斥哐斥地载运着,是要适彼乐土?一概的细皮嫩肉不论年龄不分性别地,被做成包子一屉一屉地整整齐齐地摆放着,推送进烤房蒸笼。香喷喷地,又笑嘻嘻地……眼皮重重地,复又睡去。
再醒来,真的大天大亮了。过道上有戚戚的笑声,压低了嗓门却还翠生生如同倒豆儿丸儿的讲话声。细听取,应该是一双闺蜜吧。年龄不会超过40,学历不会低于学士,收入定然高于工薪人均水平,职业麻不好判定,一为公职教师类,一为自由推销类。绝好的搭配,一个语音悦耳婉若山间流水,一个静静聆听偶作嗯呀以答。所谈博而非渊,又远离敏感,颇得在此等场合交谈之要领:怀上,保胎,生育,试管,择校,学区房,培养方向,肠道菌群,基因什么的。想来她俩的相貌、穿搭均不赖吧。
正欲撑肘而起,仁者鲁提醒该服药了。抻衣整衫时正好瞥见那对尤物。果然面容姣好,着装一时尚一素雅。恰列车员过来说是武汉到了,有下车的下车。放眼窗外,龟蛇坦荡,江宽水阔,波光万点,大小船只静泊着。慌忙点开手机对准窗外,对准我们的第一长河长江按下键去。作为母亲河黄河的尊容我一直未能得以实地瞻仰,就是这般地借飞驰的列车深情对视片刻,哪怕匆匆一瞥都未能如愿啊!她应该不是故意避而不见的吧。作为从天上来的真龙样的黄河,哪能呢?但是总不巧,往返在这条南北大动脉似的线路上,不是她被夜色笼罩着就是我蒙眬着昏寐着,一次次地给错过了隔窗凝望!错过了一,可不能错过二。我得好好补偿一下。可以吗?可以的哪。我双膝跪在床头单臂高举着,一动不动地两分43秒!人在江河面前,自然面前,唯有臣服,阿麻S甙!
一路南下,蔸蔸转转直至放下负荷。紧锣密鼓,尘埃落定。
7点未到,6点54分,趿拖鞋进女儿书房——清凉雅洁,WIFI信号满格。即点开“南方周末”→“我的课程”→“已购”。卫星正接收过来。我看到了讲师的年轻而和蔼的面庞,听取了讲师关于“如何搭建散文结构,做到‘有章可依’”的答疑课。虽是碎片也是青瓷呀。惟其碎得其朴,其真,其要,并心理理疗,块垒化解。
一时松懈下来,胡师布置的练笔“一天”似已有谱。明儿练吧,今儿都快10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