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 普 : 橘 颂（四章）
你这幽香的精灵
我来到橘的果园，漫山遍野的橘子树上正挂满了黄灿灿的果实，春风就在橘林里乱窜，一阵阵扑面而来，带着新鲜的果香，如同橘子那样光润。我知道，是你，橘子的幽香在引导着春风游荡，先是从山谷的池塘，掀起一波碧浪；往上，被阳光的金丝牵住手，掠过橘子树墨玉一般的叶片，拱起一窝绿巢，在山顶回旋；突然钻进橘子树之间的红色步道，推了游客一把，将幽香和春的气息涌入人们的鼻孔。大家被这突如其来的精灵给憋住了，差一点缓不过气来；正在闭目低头那一瞬间，你带着春风已经到了金黄的硕果上，用绿茸茸的手抚摸着，怜惜着，仿佛在欣赏一位穿着金色裙裾的美少女。哎，你这弥漫在橘园里的精灵，也和我一样喜欢美女呀！
迎春的果
与众不同的是，你不是迎春的花，你是迎春的果。还在腊梅飘香、大雪纷飞的时节，你的果已经由青开始慢慢地变黄了，那黄如玉，那黄如花。你居然顶住了那场雪，也是巴渝大地上少有的一场雪，在凛冽的寒风里，坚定不移地做着果的事业。岁月的冷酷丝毫不影响你甜蜜的梦想，你想的是一定不能辜负曾经盛开的花朵，那一朵朵花的洁白、那些纷纷燃烧的花的誓言、那些在树根上辗作泥的花的牺牲。历经盛夏、走过中秋、来到寒冬，为的是迎接春天。一切的努力都是把金色的果实献给一个最美好的季节，献给人类最向往的时光。当山坡上青草开始发芽、桃李欣然芬芳、河流淌过村庄，橘子黄了，所有的橘子树高举着金灿灿的果子，迎接春天的到来。
初夏的花
橘子的甘甜意犹未尽，在四月中旬前后，橘子开花了，从此开启新一轮甜蜜的事业。在翠绿色的橘叶之间，小小的花瓣像是刚刚睡醒的孩子，露出洁白的小手，舞动着、伸展着、晃动着。田埂上的艾草一丛丛泛着白光；溪沟边菖蒲疯长；高树上的青蝉开始试唱；水塘里的青蛙也击响了阳光四射的花鼓……夏天渐渐地近了，一切都显得繁盛和热烈起来。往年的果实迎来了春天，而下一年的梦刚刚起步，开花如同宣誓，如同一场马拉松的开幕式，吹响号角，跑进赛道，和自己来一次对决，让生命承载应有的意义。橘子花洁白之中是那么的素雅，如乡村的姑娘；橘子花内心充满了力量，有一种令人钦佩的品格；橘子花被翡翠般的绿色衬托着，发出清幽的香气，显得那样清纯和安静。橘子花非常清楚，当夏天真正来临，她们将会如同火焰的余烬，被埋进橘园的泥土，成为果实的大餐。这是她们的归属，也是她们的心愿。感谢初夏这美丽的时光，让她们灿烂地燃烧，让她们发出了光芒，让她们走完了明亮的生命全程。
有一些青涩有一些酸
不光是，还夹杂着淡淡的疾苦。自从五月，草长莺飞的五月，橘子开始挂果。橘花的光芒一夜之间落地，空气的热度不断上扬，蝉鸣日复一日地喧嚣，仲夏之夜的月色把山岭镀上银光，一切都太美了。花瓣散落的花蒂上端坐着一粒淡绿色的童子，他敞开怀抱迎接夏天的气息，睁开双眼洞察人间万象。他多么需要甘甜的乳汁啊；他恨不能插翅飞翔；他吮吸着朝露；他舔舐着晨光；他吸纳阳光的烤晒；他把鸟儿的欢快谱进了自己的曲子；他把园丁的劳作一瓣瓣安放在甜美的大堂。狂风突然从山谷卷起，橘枝和橘叶紧紧地抱在一起，呵护着青涩的幼果，这是人生的第一场考炼啊！园丁们不辞劳苦在狂风中穿行，在橘根上松土、除草、施肥，青涩的橘果把这些都记在心里，让日子的辛酸和自己成长的青涩一起坐堂，为甜蜜的事业铺垫好基本盘。
秋天到来，大地丰收，一片金黄。而橘还在路上奔走，他必须历经严寒，与腊梅共香。在橘果发着绿光的青色里，藏着墨玉一样的温润。橘皮越来越韧厚了，积聚了一个夏天的热量凝结在橘皮下面，足以抵挡整个冬天的寒冷。腊梅的暗香与橘子的清香，终于在雪天相逢，这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有了腊梅的香，橘得以拥有生命中的至爱，事业最终可以成就了。
于是橘子黄了。
于是橘园里响起了《橘颂》的歌唱：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更壹志兮。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
于是，人们仿佛看见了峨冠博带的屈原先生阔步从橘园走过来。
作者廖选勇，男，汉族，现居重庆。笔名：也夫、阿普等。重庆市作家协会会员，荣昌作家协会副主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