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是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我翻看抗战时期出现在晋察冀特别是冀中一带的诗歌,深切感到历史的烽烟扑面而来,全民抗战的血与火的镜头掠过脑海,令人感慨,更令人振奋不已。
首先,那些呼唤民族觉醒、呐喊抗敌誓言、号召参军入伍的短诗,尤为亮眼。“假使我们不去打仗,敌人用刺刀/杀死了我们,还要用手指着我们骨头说:‘看,这是奴隶!’”此为诗人田间1938年的早期代表作之一《假使我们不去打仗》,在冀中以至全国曾经流传很广,具有唤醒千百万民众的警策作用。钱丹辉于1939年1月在平山李台村写出了《给——》:“你,你像什么样子呢?戴着航空员的帽子,穿着宽大的棉背心,在队伍旁边摇摇摆摆……快穿上军衣,擦好步枪,拿起手榴弹,站到队伍里来吧!”这是模仿乡村干部口吻的幽默通俗的诗,征召那些犹豫不决的青年参军入伍。他和魏巍、邵子南等人的街头诗后来结集出版为《给自卫军》《力量》等。当时,束鹿(今辛集市)小学教师王雅波写下《读〈说岳精忠传〉有感》,表达了“有志从戎报祖国,何处寻找岳家军”的参军杀敌心愿。新乐县(今新乐市)的田野看到日寇在家乡烧杀抢掠,写下了《鬼子必败我必胜》:“有种男儿当自强,逆来顺受不得生……拿起刀枪上战场,不穿军装都是兵。抛头洒血不怕死,鬼子必败我必胜!”还有诗人方冰的《三月的夜——动员参军工作中的一个故事》、华青的《登苍岩山》、小竹的《天上星》和无名氏的《保卫冀中区》,以及深县(今深州市)朱林克、平山张墨书等人的诗作,都是为挽救民族危亡发出的号召抗战的强烈呼声。他们不是在前线奋勇杀敌的战士,却未敢忘忧国,这份情怀,令人不禁想起岳飞《满江红》中的壮怀激烈,辛弃疾与陆游面对山河破碎时写下的慷慨诗篇。
其次是描述我抗日军民英勇机智打击敌人的诗歌。冀中平原上曾经村村挖地道,正定高平、清苑冉庄和栾城南高等村的地道战都曾经令日伪军胆寒。刘颖的《地道战》记述了民兵神出鬼没地与敌人巧妙周旋而获胜的事迹,赞扬“冀中人民多智慧,地道战术天下传”,展现了中国人民在反侵略斗争中的智慧与勇气。地雷战也是抗日军民发明的特殊战术。1942年,方冰在平山燕尾沟写下的《炸死那些野兽们》中呼唤道:“多埋一些地雷,炸死那些野兽们!叫他们 走在路上路上响,进了村子村里响;推门门响,上炕炕响……为我们的亲人复仇,为被残害的家乡复仇……就这样也炸不平 这太多的仇恨!”其情感极为强烈,正可谓愤怒出诗人。方冰还与作曲家李劫夫在平山、灵寿两县之间的五界峰共同创作了著名的儿童歌曲《歌唱二小放牛郎》。每逢夏秋时节,青纱帐形成了抗日军民有利的隐蔽地形。1939年8月,远千里写下了抒情诗《青纱帐》:“青纱帐啊,青纱帐,英雄儿女里边藏。鬼子要敢来‘扫荡’,到处中咱埋伏仗”,诗歌的最后一段歌唱青纱帐“是自由的海洋”。张学新的《大山之歌》、林采的《夜,自卫队与战争的歌》都描述了我抗日军民在夜间扰敌斗敌。丁龙潜的《七律·赵八庄战斗》和《蓦山溪·攻克赵县县城》是滹沱河、洨河岸边的杀敌捷报之歌。蔡其矫写下了表现八路军新战士与鬼子拼刺刀而同归于尽的《肉搏》,舒同的《悼周建屏同志》等也是怀思英烈、激励斗志的真情歌咏。冀中地区从春秋战国以来就是兵家必争之地。面对日寇,我们正义的抗日队伍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浴血奋战,英雄辈出,他们的壮举自然成为诗人们讴歌的对象。
其三是表现军民一家亲、生产支前场景的许多佳作。邓拓曾经走到平山西柏坡村外,吟出了一首《心盟》:“滹沱河畔订心盟,卷地风沙四野鸣。如此年时如此地,人间长此记深情。”他在阜平、平山坚持办报,八年中始终受着人民群众的保护,“深情”二字是发自肺腑的。田间以《偶遇——题聂司令员》表现聂荣臻的平易近人气质,也以《山中——题贺龙将军》描述了贺龙的威武和在陈庄歼灭战中指挥若定的大将风度,还写出了表现群众坚壁清野对付敌人的6行小诗《坚壁》和表现“子弟兵的母亲”戎冠秀的民歌体长诗《戎冠秀赞歌》。曼晴的《羊圈》描述寒夜里牧羊人腾出地方让八路军烤火休息,诗传单《我们选举得好》反映出边区人民的政治民主。徐光耀的《雪夜行军》尾句“越墙窗下叫房东”体现出八路军对乡亲的尊重。郭小川的叙事诗《滹沱河上的儿童团员》表现了边区少儿拥军的主动性。华青的《赞皇敌后》(五首)、栗茂章的《春风》和灵寿青年李学鳌的《周县长住在石头家》等,都反映了当时拥军爱民、劳动支前的火热生活。他们用诗歌有力地证明“兵民乃胜利之本”。
如上这些诗歌,又一次印证燕赵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其中饱含着中华民族团结一致抵抗外侮的强大底气和血性骨气。抗战诗歌是中华民族气节之歌、红色文化传统之歌,其中有不少佳作已经载入文学史册而被经典化,这些作品凝聚着伟大抗战精神的蓬勃力量,值得我们永远铭记和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