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平：把幻想藏进叙事

谈白石的《黄油》以“我”和C君的视角交错展开日常叙事。在第一人称叙事中，“我”是一个百无聊赖的文艺男大学生，难以在缺乏诗意与爱欲的日常生活中安顿自己，所以无数次从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分心、游离出去。围绕C君的第三人称叙事视角，可能是叙事者对“我”的日常生活所进行的客观描写，但考虑到那些像提示或签名一样过分用力的比喻，读者很难不怀疑，对C君的客观描写掺杂着多少“我”对自己的窥视。由此，最可靠的叙事成了最不可靠的叙事，关于“我”的一切日常建构，都可能来自“我”更深的幻想。

伍小迪的《劝贼记》则采用线性推进的叙事结构，从外围的现实到内部的超现实，叙事视角逐渐收窄。开头简要描述案情，“融化的冰团”作为线索出现。很快，叙事焦点切换到市民老李身上，其行动则以限知视角的方式呈现。幻想的内核，在一场超现实的人物对话中揭晓，作者在此进一步缩小了叙事者的权限，使其仅仅成为一部摄影机。“自我救赎”作为幻想主题并不鲜见，值得注意的是，逐渐收窄的叙事视角，一方面顺应了从悬疑剧到心理剧的情节转换，另一方面也构成了主观化情节与客观化叙事间的结构性反讽。

善于幻想的，也许只能成为幻想家。懂得把幻想藏进叙事，才可能成为小说家。必须关注叙事的形式层面，让幻想与现实在叙事中混杂、交错，不管融化的是黄油，还是冰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