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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敏树《梅伯言先生诔辞》

2025-07-29 10:02: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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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

为古文词之学于今日,或曰当有所授受。盖近代数明昆山归太仆,我朝桐城方侍郎,于诸家为得文体之正。侍郎之后,有刘教谕姚郎中,皆传侍郎之学,皆桐城人。故世言古文有桐城宗派之目。而上元梅郎中伯言,又称得法于姚氏。

予曩在京师,见时学治古文者,克趋梅先生以求归方之所传。而予颇亦好事。顾心窃隘薄时贤,以为文必古于词,则自我求之古人而已,奚近时宗派之云。果若是,是文之大厄也。而予闲从梅先生语,独有以发予意。又读其文数十篇,知先生于文,自得于古人,而寻声相逐者,或未之识也。予自是益求之古书。

自道光甲辰,又九年咸丰壬子,予复入都,则梅先生已去官归金陵。而粤寇之乱大作。明年,金陵陷,闻先生得出。丁巳,予寓长沙,孙侍读子余告予曰:梅先生以前二岁卒矣。

予于先生才数面,而与先生游京师者,称先生语未尝不及予。予穷老于世,今且避徙无所,而先生亦可谓不得志以死者。其才俊伟明达,固非但文人,而趣寄尤高。以进士不欲为县令,更求为赀郎。及补官,老矣。而归又逢世之乱,可伤也!乃为之诔曰:

才何以兮不施?名何为兮大驰?独为文章之人兮,世安赖而有斯?呜呼哀哉,伯言父!其文之好耶?其志之?耶?其又以逢天之忌,而卒于颠倒者耶?


译文

在当今这个时代研习古文辞章之学,有人说应当有所师承。大概近代以来,要数明朝的昆山归有光(归太仆)和我们清朝的桐城方苞(方侍郎),他们算是掌握了古文正统体式的大家。方苞之后,有刘大櫆(刘教谕)和姚鼐(姚郎中),他们都传承了方苞的学问,也都是桐城人。所以世人谈论古文时,就有了“桐城宗派”这个名目。而上元(今南京)的梅曾亮(梅郎中,字伯言),据说又得到了姚鼐的真传。

我早年在京城时,看到当时学习古文的人,都争相追随梅先生,以求获得归有光、方苞所传下来的学问。而我这个人也比较好事(喜欢古文)。不过,我心里私下里对当时的贤者(指梅曾亮等)有些轻视,认为文章要想真正达到古人的境界,应该是我自己直接向古人学习求教才对,何必去追随什么近世的宗派呢?如果都像这样(只知追随近人宗派),那真是文章的大灾难啊!然而,后来我有机会和梅先生闲谈,他的话却唯独能启发我的思想。我又读了他几十篇文章,这才明白梅先生对于文章的造诣,是真正自己从古人那里领悟得来的;而那些只知追随声名、亦步亦趋的人,可能并未真正认识到这一点。从此以后,我更加努力地去研读古书了。

从道光甲辰年(1844年)之后,又过了九年,到了咸丰壬子年(1852年),我再次来到京城,这时梅先生已经辞官回到金陵(南京)了。不久,太平天国的叛乱(粤寇之乱)大规模爆发。第二年(1853年),金陵城被攻陷,听说梅先生得以逃脱出来。丁巳年(咸丰七年,1857年),我寓居在长沙,侍读学士孙子余告诉我:“梅先生在前两年已经去世了。”

我和梅先生仅仅见过几面,然而那些曾和先生在京城交游的人都说,先生谈话时没有一次不提到我。我在这世上潦倒衰老,如今还要到处躲避迁徙、居无定所;而梅先生,也可说是不得志而终老离世的人。他的才华卓越、见识明达,本就不只是一位文人,而且他的志趣寄托尤其高远。他考中进士后,不愿去做县令,转而捐资谋求了一个郎官(赀郎)的职位。等到后来补上实缺官职时,年纪已经老了。辞官回乡后,又遭遇了世道的大乱,真是令人悲伤啊!于是,我为他写下这篇诔辞:

你的才华啊,为何未能施展?你的名声啊,为何如此远扬?难道仅仅作为一个写文章的人,这世间又哪里需要这样的才郎?唉,悲哀啊,伯言先生!是(世人只)欣赏你的文章吗?还是(惋惜)你志向的(未酬)啊?又或者是因为你遭遇了上天的妒忌,最终在这混乱的世道里颠沛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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