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5当代爱国作家作品展 】
--- 刘 睿 ---
---★ 作 家 简 历 ★---
刘睿,笔名坡上(曾用笔名:山子)。陕西凤县人,曾参加云南老山对越作战,荣立三等战功,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活跃在云南老山前线的战地诗人之一。在《西安交大》校报、《解放军报》、《人民军队》、《猛击报》、《云南日报》、中国诗歌网、中国散文网等军地报刊和网站上发表诗歌300余首,散文30余篇,新闻稿件100余篇,其中有4首诗歌在北京军事博物馆展出过,有的被多部著作收录,多次获中国散文网诗歌大赛一、二等奖,2025年同时获中国散文网最美诗歌奖。
★★★ 作 品 展 示 ★★★
我当过“逃兵”的外爷,原来是抗日英雄
打我记事起,我外爷就和别人不一样,他说一口四川话,与当地人口音明显不一样;特别是只有一只胳膊,左侧的袖子总是空空荡荡的,走起路来袖管飘来飘去。
虽然只有一只手,但他却写一手好钢笔字,小巧工正,跟打印出的小楷一样漂亮;他是生产队的出纳,在帐本那密密麻麻细细的格子里记的数字俊秀又整齐;算帐时那算盘珠子打的噼里啪啦的,动作漂亮极了。
他还会干一手漂亮的木匠活,锯子、斧子、墨兜、刨子、凿子、钻子等木匠工具,他都用的得心应手。我从小跟着他学做木匠活,这些工具我也用的比较熟练,这也为后来我当外科医生奠定了一定基础。在我当实习医生时,在骨科实习碰到的第一台手术是一台下肢截肢手术,我配合老师操作锯子、凿子、锤子和钻子(当时是手摇钻)等工具非常熟练,老师都不相信我这是第一次做骨科手术。
他还认识许许多多中草药,经常带我上山采药,以致于上大学时中药教材上的大部分中草药我都认识;他还知道许多药材的作用和功效,其中用个别药材治疗某疑难杂症是他的独门绝活,许多人慕名而来找他治疗过,效果非常好,被他治疗过的人都赞口不绝。可惜那时我太小,那种药又非常少,生长在特殊的地方,我没有记住这个药的名字和长相。
当然最让我好奇的还是他那只断臂的来历,我从小就经常追问,他总是避而不答,但他从未因自己只有一只胳膊而自卑过。也偶尔听村里人讲过,说他是国民党的“逃兵”,逃到我的家乡时,怕国民党再把他抓回去而不敢回四川老家,被我外婆家收留了当了上门女婿。这一点在我多次追问下得到了他的证实,同时他私下陆陆续续告诉了我他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叫李明春,老家在四川资阳县,小时家境较好,是富农家庭,因而读过书。1938年抗日战争爆发了,国民党抓壮丁,他家弟兄两个,要抓他不满十七岁的弟弟去当兵,他是老大,又结婚生子了,于是就挺身而出替弟弟当了兵,随川军一起开赴到了山西抗日前线(我那时小,没记住地名和他的部队番号)。由于他读过书有文化,所以当了一名82迫击炮炮兵。他们在山西和日军打了好多次仗,都打的十分惨烈,他向日军的阵地发射过许多炮弹,炸死过多少日军他不得而知。大约是在1939年秋天的一次战斗中,日军发现了他们的炮阵地,铺天盖地的炮弹打过来,他们的炮阵地被炸毁了,大部分战友都牺牲了,他身上多处被炸伤,左胳膊被炸断了,日军过来打扫战场时,他躲在一个牺牲战友的尸体下装死才躲过了一劫。他醒来时已经躺在了战地医院,左胳膊已经被截了肢。不久日军又打了过来,由于没有援军,部队节节败退,守卫战地医院一个排的兵全部战死了,被迫参与抵抗的医务人员和轻伤员也都战死了,他们几名重伤员被提前转移进山里的树林里躲起来。日本兵走了,他们找不到部队了,为了活命,他们不得不分开来四处乞讨为生。后来听说部队走远了,他的胳膊又断了,打不成仗了,就沿着陇海铁路线边乞讨边向四川老家行走。
走着走着就到了冬天,下雪了。到了潼关时,碰上了驻守在潼关的国民党守军,他怕被抓住就躲在旁边的树林里,等待晚上天黑后找机会偷偷溜过去。黄昏时分,他看见一个身材高大魁梧的少尉军官来查岗,偷听了他们的谈话发现,这个军官是蒋介石的二儿子蒋纬国(最近,我在网上查询到蒋纬国的确是1939年在胡宗南的部队当排长,驻守潼关,证实我外爷说的是真的)。当时又冷又饿,他本想上去求助,但又不敢,最终还是放弃了求助的想法。天黑后,实在没有力气往前走了,他就壮着胆子偷偷的摸进军营,没找到吃的,偷了两件军官的呢子军大衣(或许是蒋纬国的大衣),穿了一件在身上暖和多了,就忍着饥饿逃出军营又继续向西行走。第二天到了华阴县的一个人家,用一个军大衣换了两块银元,买了些干粮又继续向西行走。走到宝鸡时银元花完了,他又卖掉了另一个军大衣换了两块银元作为盘缠,开始翻越秦岭,沿古川道向老家四川难跋涉。
走了几天几夜,不知不觉走到了陕西凤县温江寺乡沙家寺村一个叫林家梁上的姓杨的人家门口时,已经是大年三十的黄昏,又冷又饿又渴,一头栽倒在这户人家的门口。这就是我外婆家。当时我外婆才刚刚16岁,还没有成婚,见状赶快把它扶到家中,打了热水让他洗了脸和手,给了他吃喝。见他发烧了,就又留他住了几天,熬中药给他治病。等他烧退了后,我外婆及家人见他眉清目秀,身材魁梧,又有文化,虽然少了一只胳膊,还是收留了他,让他当了上门女婿。听说逃回四川的兵又被抓回了部队,他不敢回四川,又怕我外婆家不收留他,就暂时隐瞒了他已在四川成家生子的是事实,也不敢对外人讲他当过国民党兵。
后来,他还是坦白了他在四川有老婆孩子的事实,我外婆见他人好也没多责怪他。新中国成立后,他终于鼓起勇气给家里写了信,十几年过去了没有音讯,他家里人以为他已经不在人世,他老婆就和他弟弟结了婚生活在一起了。我四岁那年,他和我外婆一起带着我回了趟四川老家,还见到了他的前任老婆和他的弟弟。
纸是包不住火的,山里人也是淳朴善良的,后来我外爷当过国民党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但是他是被抓壮丁抓去的,又打过仗受了伤,还掉了一只胳膊,大家都接纳了他。大家都认为他是个“逃兵”,但是从国民党的部队逃出来的,大家也因此没人嫌弃他。可悲的是,他打过日本人,受过伤,还掉了一只胳膊,也因为他是国民党的兵而没有人意识到他是抗日英雄。
我原来也和村民们一样,没有意识到他是一名抗日英雄。后来我当了兵,也是炮兵(不一样的是我是82无后座力炮兵),并参加了云南老山前线对越作战,他不断的给我写信传授打仗的注意事项和打炮的技巧(可惜没保存那些信件,当时不知道那些信件的珍贵),才逐步意识到他是一名英雄,一名真正的抗日英雄!
1987年参战回来后,我就有想找机会详细了解他参加抗日战争的经历的想法,可就在1988年的春天,我在第四军医大学上学的时候,突然传来了噩耗,刚满七十岁的他突发脑溢血去世了。他的那些抗日的英雄壮举也和他一起埋进家乡的泥土。
如今37年过去了,在这37年里,我经常回忆起他给我讲过的点点滴滴故事,越来越觉得他是一名抗日英雄,一名没有人记得、没有文字记载、没人认可、没有人祭奠的真正的无名抗日英雄。也许,像他这样的无名抗日英雄还有许多,今天,在纪念抗日战争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之际,在我们缅怀有名有姓的抗日英雄时,也应该向像我外爷一样的无名抗日英雄致以崇高的敬意!向他们说一声:“你们也是抗日英雄!”
曾经穴居在“猫耳洞”里的裸体军人
自从原始社会人类开始用兽皮、树叶等遮羞开始至今的几万年甚至几十成年里,裸体穴居,特别是几千上万人同时长时间群体裸体生活,恐怕已经绝无仅有。然而,在上世纪九十年代,就有这样一个地方,数万名十八九岁至三十岁左右的男人们,就在天然石缝(洞)中、人工挖建的洞穴中集体裸体生活着,而且一裸就是几个月。这就是中越边境云南老山前线前沿的年轻军人们。我是1985年12底随部队开赴到云南老山前线参加对越轮战的,是在1986年进入当地的雨季上的阵地。那时,我20岁,刚当兵不久,是个“新兵蛋子”,先后两次经历了那稀世听闻裸体穴居生活。但当时的裸体照片是不给洗印,拍照时也是刻意穿上衣服照的。
那里气候炎热,雨季的时候,平均气温在35℃以上,特别是湿度大,空气跟浸透了水一样,衣服整天都是潮湿的,我们这些北方的士兵根本没办法适应。我们这一批部队正好就是雨季开始的时候上去换防的。由于太闷热,大家基本都穿着军用大裤衩子。可没过几天,大部分人都开始得了一种大家叫“烂裆”的病,才开始是阴囊湿疹、糜烂,后面发展到大腿根部糜烂、阴囊溃疡,个个痛苦不堪,行走都十分困难,更不要说打仗执行任务了。这病治疗起来也特别困难,本来疗程就要半个月左右,可是由于依然要在那样闷热潮湿的环境下驻扎,还没来得及治好就又加重了。就这样,我们在痛苦的煎熬着,一天,一天,又一天……
很快,上级知道了这一情况,专门为我们紧急配发了丝棉制的内裤,由于薄的像纸一样,战士都习惯叫它“纸裤头”。或许是前面的轮战部队也发生过类似的情况,这种纸裤头应该早已研制生产出来,在我的记忆好像是石家庄一家军事科研机构研制的。纸裤头穿着干爽透气,并且有一种特别的香味,好像用女士香粉一样的东西浸泡过的,大家穿之前都喜欢捧到鼻子边闻闻。对于这些大部分还没结过婚,甚至没有女朋友没有接触过女人的十八九、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来说,纸裤头的香味就像姑娘的味道,这味道在那个全是男人的世界,可能是他们能够闻到的唯一的类似于女人的味道。所以有的人没事时总爱拿个纸裤头捧在手里闻啊闻的。
可是,好日子不长,没过多久新问题又来了。
亚热带雨林气候,没有春夏秋冬之分,只有雨季和旱季。旱季的时候,在近半年的时间几乎不下雨;雨季的时候,在近半年的时间里,几乎天天都下雨,有时候淅淅沥沥两三个月不间断。特别是老山前线那拉口子方向,几十个阵地一百多个哨所均分布在盘龙江沿岸低矮的小山头,三面均是比我阵地高几倍甚至十几倍的高山,均为越军驻守。当然,这些低矮的山头也被敌我双方不同程度地控制着的,双方阵地哨所犬牙交错,互相钳制,有的小山头双方共同占领着,相距最近的166高地敌我哨所仅隔一块四米半的大石头。最前面的山头以岩石为主,其间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石缝和自然洞穴,双方的战士便驻扎在那些石缝和洞穴中。由于双方不断地炮击,那些山头的顶部均成了“雪山”——在山顶,被炸成粉末状的石头犹如皑皑白雪般;在半山上,石头被炸成小石子,像碎石场一般,从远处望去整个山头白花花的犹如雪山一样。靠后的山头以红土为主,每次炮火覆盖后犹如翻耕过的田地。过一段时间没有炮击战斗的话,由于炮弹中硝胺的作用,野草便疯长,很短的时间便长到一人多高。战士们在这里没办法驻扎,就在山体上挖出许多洞穴,用弓形的波纹钢内部支撑。战场上所指的单兵掩体“猫耳洞”就是这些人工挖建构筑的洞穴,但也把这些人工挖建的洞穴和天然石缝、石洞通称为“猫耳洞”。
我们就在这些“猫耳洞”驻守着。我们要站岗、放哨,敌情不断,要处置各种情况,特别是石缝和石洞中高低不平,我们要跑、要跳,丝棉制的裤头哪里经得起蹦跳,一蹦,“呯——”一声就成了开档裤。所以,纸裤头换的特别快,一天少则几条,多则一二拾条就没有了,没过多久,纸裤头就供应不上了。后来部队又给我们统一配发了只有女兵才穿的裙子,可能是为男兵特制的吧,草绿色的,把我们都变成了穿裙子的男人。为了保持通风干爽,我们全部“挂空档”(大家笑称,空裆之意,就是裙子里面啥也不穿)。而剩下的纸裤头由于香香的好闻,许多人都把它打进了枕头包做枕头用。有的人干脆把这样的枕头抱在怀里睡觉……
这样的日子也不长。由于长期生活在极度潮湿的环境里,烂裆问题虽然好一点了,但新问题又来了,由于裙子潮湿,凡是裙子接触到的皮肤又开始糜烂,化脓,尤其是腰部、大腿和臀部等裙子接触较多的地方,有的甚至长满了脓疱疮。同时,穿裙子对于男人来说也很不习惯,而且也不便于奔跑、蹦跳。于是,军医建议我们把裙子脱了,啥也别穿了。可是,虽然阵地上都是男人,全裸着把身体展示给大家,特别是把男人的隐私部位展现在大家面前,绝大部分人都是不情愿的。军医看出了大家的为难情绪,他先带头裸了,他对大家说“都是男人嘛,怕啥!”。
之后,就陆陆续续有人开始裸了。刚开始的时候,因为大都是二十岁左右的小伙子,经常会出现尴尬的场面,一天内会时不时地有人出现青春的骚动,隐私部位不受控制地鼓胀起来被人看见而羞得满脸通红。每每这个时候,往往还会被同伴嘻笑戏弄,别提有多难为情了。因为集体裸体,男人的一些连男人自己都不是很清楚的秘密也暴露无遗,一些有意思的个体差异也让不同的人表露出不同的裸露心态。身材高大雄伟、肌肉健壮结实且发育正常的人往往比较自豪骄傲,比较愿意裸着;一些身材瘦小、肌肉不发达,但最能体现雄性特征的隐私部位生长得骄傲体面的也还愿意裸着;但有个别即便身材高大、肌肉发达而最能体现雄性特征的部位由于先天遗传或后天发育不良的人,往往很自卑而最不愿意全裸。但为了不受疾病的痛苦和折磨,大家还是都裸了,久而久之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谁也不笑话谁了。我们部队所在的那拉口子方向几十个阵地近二百个哨所几千名干部战士全裸了,老山主峰和八里河东山等战场虽说条件比我们所在的那拉战场的条件要好一些,但听说那里的官兵也都全裸了。
是的,当年我们全裸了,我们放下自尊,抛弃了羞涩,所有人都裸在祖国的西南边陲。我们裸的不仅是身体,裸的还有我们对祖国的赤胆忠心。我们用对祖国的赤胆忠心和血肉之躯共同铸起了比钢铁还硬的血肉长城,顽强地守卫着祖国的每一寸土地,维护着祖国的和平和尊严!
我们用裸体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光荣历史上烙下了一道无比亮丽的、无比壮美的风景线!
我们裸的悲壮,裸的雄伟,裸的气壮山河,裸的惊心动魄!裸出了中国军人的军魂军威!
裸得让敌人心惊胆战,裸得让那些仍然对我中华有野心的人瑟瑟发抖!
老山前线中国军人用裸体铸就的军魂永存!
与老鼠为伴的日子
我1985年11月当兵,一到部队就分在了步兵团的炮兵连当了一名82无后座力炮一炮手,没进新兵连训练,原因是马上要上前线打仗。和老兵一起经过简单的训练,12月底就开赴到云南老山前线。
在云南边陲的一个深山沟里进行了半年的临战训练后,于1986年7月第一次上战场。我们班配属红九连,派往被称作地狱的那拉战场(老山主峰被称作“天堂”,八里河东山被称作“人间”,原因是那拉战场最靠前最艰苦最危险)。我第一次驻守的是156阵地,是那拉战场最前沿的几个阵地之一,位于盘龙江边诸多矮小石头山中较靠近越军的一个,距越军最近的阵地约七八十米,周围三面都是越军,特别是南侧的大青山和小青山,比我们阵地高几倍甚至几十倍,越军从山上肉眼就能把我们的阵地看得清清楚楚。我们就在这个山头的一个较大且不规则的石缝里驻守。
炮弹整天不断地在我们头顶和周围炸响,由于头顶是石头,炮弹每一次炸响,那声音都会震耳欲聋、撕心裂肺,如果嘴张得慢一点,耳膜都会被震破。弹片和炮弹炸飞的石子会在石头间折射弹来弾去,像苍蝇一样乱飞。有一次,一发炮弹在洞口爆炸后,剧烈的爆炸声把我的耳朵震出血了,一个弹片在石头间折射了几次后,划破了我大腿根部的皮肤,裂开一个一寸多长的口子,鲜血直流,我低头一看,如果划深一点,就会划破股动脉,那我几分钟就没命了,战场那条件,根本无法救治!如果偏一点,就会伤到我的命根子,我就会断子绝孙!因而我大笑:“他妈的,真幸运!”但我的耳朵还是留下了后遗症,后来在第四军医大学上学时,耳朵经常有听力不佳的现象,去西京医院(第四军医大学第一附属医院)检查,被诊断为“爆震性耳聋”,本来可以评残的,可那时不懂,诊断证明也弄丢了。
不要说人,连老鼠都无法幸免。由于我们吃饭时会掉一些压缩饼干、米粒等,引来不少老鼠和我们共处一洞。整天飞来飞去的弹片常常也会伤到老鼠。我们经常可以见到受伤幸存的老鼠,有的是独眼龙,有的一只单耳朵,有的只有三条腿,还有的没了尾巴。时间长了,这些老鼠也成了我们的朋友,尽管阵地上的食物非常珍贵,军工运送上去非常不容易,但我们吃东西时,宁愿自己少吃一口,也要故意洒落一些给它们吃。它们也很通人性,知道我们的善意,整天在我们面前跑来跑去,有时还向我们张望要吃的,我们抛一点吃的给它们时,它们会投来感激的目光。
可好景不长,我们上阵地不到一个月,就遭遇了百年不遇的特大暴雨,山洪冲断了通往阵地的补给线,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二十多天给养送不上去,眼看着要断粮了,我们每天只能吃半块压缩饼干。那天,我只剩下最后的一块压缩饼干,我掰下一半的一半给它们几个小伙伴扔过去,对着它们说:“吃吧,也许明天你会失去另一只眼睛、另一只耳朵、或另一条腿,还或许是你们最后的晚餐”。“明天,明天如果给养再送不上来,为了守住我们共同的家园,请别怪我,拿你们当晚餐”。
天不绝人,第二天,给养终于送上来了,我用煤油炉子蒸米饭的时候,撒了一把米在地上,它们欢快地吃起来。这时,又一发炮弹在洞口炸响,爆炸声震耳欲聋、撕心裂肺,霎时尘土飞扬、石子乱飞,在一阵浓烟涌进来之前,几个弹片(或石子、或兼而有之)抢先飞进洞内,在石头间弹来弹去,幸好没伤到它们。它们稍作停顿,就又开始十分淡定地吃起来。
它们已习惯了,就跟我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