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期间,天台一文友邀我去华顶国家森林公园观赏云锦杜鹃,我却拒绝说:杜鹃花有什么值得欣赏,它不就是映山红吗?我家乡也有的是。文友开玩笑似说:从植物学的角度来评判,你就有无知之嫌了。它们的不同之处就是我们的最佳看点。放心吧,不会让你失望的。我终于被文友的热情以及自己的无知,掀起了向往的波澜。
为了避开节假日的高峰,我选择了节末5月5日这一天。到达天台正值下午两点半,可文友却打消了我直奔主题的念头。并一再告诫,务必用一整天的时间,细观杜鹃花的奇异变化。
第二天清晨四点半,文友就喊我起来,开车赶往华顶国家森林公园。晨曦朦胧,置身其内,即刻被淹埋在花海之中难以自拔。这里除了五月的云锦杜鹃美到极致封神外,更被神奇的杜鹃之林震惊诧异,别地的杜鹃是矮小的灌木,而这里的杜鹃,却棵棵都是昂然挺拔的参天乔木。然而,更令人惊异不解的是,此处的杜鹃几乎皆是高寿老者,200岁的杜鹃树群,在这千米的山崖处成片成片地成长。不少甚至还是千岁以上的“花界老祖宗”,其中一棵有1200岁的千年杜鹃王,一丝不苟从不间歇,绽放了1200次无以数计的花朵。于是乎,人们非常形象地讲述着,这些老者是灵性之花,十月怀胎,一朝盛放。每每从7月开始孕育蓓蕾,经过秋冬蛰伏,扛着风霜雨雪,直到暮春,才将四季沉淀的绝代芳华尽情绽放。群山之中,最古老的云锦杜鹃,开着最美丽的繁花,每一次盛开,都是跨越千年的浪漫。这些古树黝黑虬曲的枝干,顶着满树娇艳的花朵。这上与下的强烈反差,恰似“千年童姥”的再现。
看着,想着。当眼前漫山的红粉紫黄的花海一倾而泻,仿佛神仙将多彩的云霞揉碎。撒落在这片神奇的山崖间,我瞬间迷茫傻眼了。
文友见我既专注又走神。再次提醒我,要密切关注早、中、晚三个时间点,花海的不同变化。这才让我从遐想的神思中,又回归到晨曦奇异的眼前。
清晨的华顶山,简直就是云锦杜鹃梳妆迎宾圆舞的大舞台。我们的提前不约而至,似乎惊动了这层层叠叠的花朵。它们似睡美人眨着朦胧的睡眼,惯性地注视着首批的不速之客。而当薄雾缭绕时,沾着露水的花朵宛如刚出浴的含羞少女,犹抱琵琶半遮面,从收容静养中慢慢地舒展花瓣,澄粉的花瓣儿泛着或隐或现的珍珠光泽。此时此刻,花海的香艳与天际的泛白霞光融为一体,大有一种让人温馨令人神往的感觉。尤其当云海在脚下翻涌,就恍如置身于蓬莱仙境。偶尔有山雀掠过花枝,惊落花瓣上的露珠,还能听到嘀嗒'嘀嗒轻微的响声,这更衬得山间的静谧空灵。
每当山风掠过,雾霭翻滚荡漾,将花海营造成忽隐忽现的幻境。花朵也就应势时而浮现,时而隐匿,恍如仙子身披薄纱在云雾间翩翩起舞;清冷的花瓣上凝结的水珠就像魔术大师似,时而闪亮登场。时而不见踪影。因远处的山峦在晨曦云雾中隐约不清,而近处的云锦杜鹃花就显得越发清丽,将华顶清晨的静谧与柔美演绎到极致。
随着第一缕阳光的降临,华顶褪去了清晨的静谧,锦簇的花团抹去了朦胧的基调。渐渐恢复原有的风姿,色泽也开始正本归踪,还原其应有的亮度与光泽。
尤其是正午的阳光,如熔金般倾泻而下,云锦杜鹃迸发出最最张扬的生命力,花瓣在强烈的光照中近乎透明,脉络间流淌着蜜色的光,原本的红色花朵愈发浓烈,似燃烧的火焰;原本紫色花朵泛着光亮如幽邃的紫晶;原本菊黄色的花朵更是闪耀夺目,若鎏金碎玉。这艳如赤霞,紫若罗兰,灿若朝阳,相互辉映,各展情趣。
斑驳的树影在花丛间游移,老枝虬曲的杜鹃树如同沉默的舞台,托举着这些燃烧的花朵,在蓝天白云背景下,尽情舒展。蜜蜂穿梭于花丛,翅膀震动抖落的花粉,在光束中翻飞,形成了金色的雾霭,幻化成多色的彩虹。整个花海在烈日下奏响了一曲璀璨的生命乐章!
夕阳西下时,云锦杜鹃迎来了最浪漫的时刻。天边的晚霞仿佛打翻了调色盘,降红,橙黄,粉紫层层晕染,为花海披上绚丽的绸纱。此时的花瓣被晚霞映得通红,犹如少妇羞红的脸颊;或是呈现出温柔的藕荷色,极像天边最柔美的云霞。微风拂过,花枝轻摆,花瓣上残留的水珠,被染成一颗颗闪烁的宝石,在微微发光,仿佛在为主人增光添色。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地平线时,暮色中的花朵依然散发着朦胧的光晕,与天空中的晚霞融为一体,花似云,云似花,似乎难以分清哪是花,哪是云。它们共同绘制了一幅宁静而瑰丽的暮色长卷。晚霞绮绮,诗意融融。
从破哓到曰暮,云锦杜鹃在光影流转间完成了一场精彩的蜕变,用不同的姿态诠释着华顶的艳美晨昏,将自然的神奇与浪漫展现得惟妙惟肖。让人回味,令人永恒。
华顶之行,还让我增长了见识。在杜鹃的姹紫嫣红中,以及一天间随环境之变而变,看到了自然的规律以及美的价值与意义。更使我原来只停留在花的色香味形的表象上,进而懂得了花的象征意义,以及内在的花心,高贵的花魂。
收获满满后,我用自己牵着风的手,带着春季留下的最后温柔,在心中悄悄种下了重返华顶,拜谒千百岁杜鹃的愿望之树。并祈祷此树常青不衰。
返回的途中,车窗外的杜鹃花木风驰电掣般地消失,可我怎么也停不下自己被激发的遐想思绪:这具有生命灵性特征的云锦杜鹃,为何千百年来,一直能如此孜孜矻矻地向内求索,向内扎根,向内成长。它与我们人类究竟有没有关联?我们又能从中获得点怎样的启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