党世炎 | 闲话降龙木

我知道降龙木是听评书《杨家将》，穆桂英大破天门阵。

宋辽两国交战，杨六郎被天门阵毒气围困，伤亡惨重。能解此毒的降龙木，只有穆柯寨穆桂英那里有。杨六郎派儿子宗保讨借。杨家大少该当红运，他不是黎山老母真传弟子穆桂英的对手，却被穆家姑娘一眼看中。痴男怨女，你情我愿，私自结了姻缘。六郎大怒。亲自带兵问罪，却被儿媳擒下战马。为正军纪家规，恼羞成怒的杨元帅演绎了一出《辕门斩子》闹剧。

亲爹要杀亲儿，众官兵苦苦求情，不饶；佘太君、八贤王亲临辕门劝阻，不依。敬酒不吃吃罚酒！还是铁哥们儿孟良、焦赞摸得准延昭六哥的软肋，悄悄跑去穆柯寨，搬来穆氏桂英！深明大义的勇烈女子，先兵后礼，献上降龙木，消毒解困；亲自领兵挂帅，大破天门一百单八阵。

杨家将班师回朝，天波府又添女杰。

可这降龙木哪儿去了？评书里没交代。

听书人都知道，史书上并没有穆桂英这个人。穆桂英大破天门阵，是民间传说编造的故事。听书看戏图热闹，降龙木的真伪及下落，谁也不去较真。

其实，降龙木这东西世上还真有。而且是能驱毒辟邪的稀有中药材，很多古老典籍都有它入药的记载。曾有人把它做成筷子，进贡皇上，用来检测食物和饮水是否有毒。一些达官贵人，甚至做成手杖、饰物，用来驱赶虫蛇。寻常百姓也弄些避邪。降龙木用途越广，用量越大，滥砍滥伐就越严重。那时人没有现在人这么高的环保意识，本来就稀有的物种，一来二去，降龙木成了美丽的传说！千百年过去，人间再也见不到此物了。

大千世界，不乏传奇。谁也想象不到，前些时候，降龙木活株竟然重新被发现，就在济南市历城区彩石镇一个偏远的小山村——捎近。这是全中国。也是全世界仅存的降龙木活株！

捎近，离哪儿“捎近”，村名蹊跷！其实，这里还有个有趣的历史掌故呢！

彩石镇原不属济南市历城区管辖，是后来区域规划，由章丘县划归历城的。

章丘县西关有个商业大户高大廷，经营钱庄、当铺，在济南开了众多铺庄，财力雄厚。与泰安业务频繁。章丘去泰安得先往西去济南，跑四五十里到段店南拐，路程太远。现在捎近村这地方，原是高大廷的高家庄园。于是从这边开了条路，斜插着直奔西南。这里去泰安“捎近”。庄园佃户和流离失所的贫民，散散落落，形成小小村庄。同治年间石碑记载，石泉山谷系登岱捎近之路，谷内山庄故名捎近。

捎近离济南却一点儿都不近。彩石镇本来就在历城区东南边沿，捎近在镇政府驻地东南还有二十里。一条不足5米宽的沙石路，至今不通城郊班车，村民进城上镇办事，得跑几里路搭车，很是不方便。

也许正是这里交通闭塞，民风朴实，降龙木活株才得以保存下来。

降龙木重新被发现前，就长在捎近南坡崖头上，至少上千年了。树高十七米，一搂多粗，树身光滑。叶子呈舌形，叶面多毛无腊质。树身上端有个大伤疤，有人戏说是穆桂英偷去那节枝杆留下的。枝杆木质十分坚韧，横断面呈丝状纹路，看不清年轮，无法断定其树龄。枝条柔韧性极强，像牛筋一样，单凭手力，只'能扭弯，无法折断。因此当地人叫它牛筋树。这棵老树，每年农历五月，开满圣洁的白花，发出淡淡的幽香，三五里外都能闻到。花期二十天。但奇怪的是，光开花不结籽，这么多年没繁衍过一株幼苗。

树下石碑周侧，散落着七眼古井。有文字记载，这个被称作北斗七星的古井群是光绪年间开凿的，至今有水，而且打上来，用树枝一搅，就能直接饮用。青石砌就的井口井台，用料、做工十分考究。可见老树带来的祥瑞，百年前就被当地百姓认可。

这棵树究竟活了多久，谁也不知道。可自从有了这棵树，村里人就没有人得过什么大病。村民们十分敬畏这棵古树，树枝上挂满红绳，谁有什么心愿，就会第一时间来到树前祈祷。村里人祖祖辈辈喜欢在树下乘凉。这里人鲜灾寡病。长寿老人，百岁老人，比别的村寨都多。

1986年，山东农业大学一位老师路过彩石镇，无意中听说这棵古树，职业本能驱使，这位有心的植物学教授决定亲自到捎近看看。这一看不要紧，他惊喜地发现，这棵村民口中的牛筋树，可能就是被认为已经消失多年的降龙木！他立马将这一发现上报。大学里很多专家学者察看了此树。经过查阅资料，检测对比，反复论证，一直认定这棵被子植物门双子叶植物纲野生落叶乔木，就是诞生在第四纪冰川时期前，已经消失多年的降龙木。而且地球上的活株，仅此一棵！

消息传出，举国哗然。人们纷纷前来看稀罕，打卡留念。甚至有日本商人，愿出亿元高价，买下这棵树，带回日本。捎近人当然不干。国之贵宝岂能流落他乡！

写到这里，不能不提起与之相似的流苏树。有人说降龙木就是流苏树。

流苏树也很珍贵，国家二类保护植物。济南泉城公园，章丘市郊，最近因烧烤爆红全国的淄博地区，更是遍地开花。

前不久，“千年流苏”文化旅游节在章丘区文祖街道甘泉村举办。那里有棵济南地区“流苏王”，600岁了，是明代张氏祖先所植，从来没见其有籽，是棵雄树。捎近村那棵只开花不结果的降龙木被认为是雌株。甘泉村和捎近村相距不远，以前同属章丘，现在又同归济南。一雄一雌，能否匹配，共同开发？这一设想，对于泉城济南，无疑是个最佳方案！

美好的愿望可圈可点，匪夷所思地拉郎配，难以恭维。关公战秦琼，乱点鸳鸯谱！流苏树和降龙木，风马牛不相及，根本不是一回事。

流苏树木樨科流苏树属，雌雄异株。又叫“四月雪”，白花长得比降龙木大，开得比降龙木妖冶，花期三至六个月。无香气。秋结果实，果核呈椭圆形，蓝黑色。流苏树枝干没有降龙木的韧性，木质坚硬细腻，是制作高档家具、展品底座的上好材料。

《中国植物志》编纂时，可能以为降龙已绝迹，压根儿没提这个树种。说它是被子植物门双子叶植物纲野生落叶乔木，是专家们观察对照。得出的通常概念。

降龙木重新被发现是个奇迹，全中国全世界就那一棵活株，没有参照物，没法定位。

降龙木从某种意义上讲，应该是比熊猫更珍奇更难得。熊猫是我国独有的最珍贵的保护动物，它能一代接一代繁衍生息。而降龙木千百年来，没有生长出一棵新枝！

捎近村人尽了最大的努力。眼下专家学者们也在尝试，做各种探索。降龙木新苗的诞生，才是国人和世人的最大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