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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皮鞋梦

2024-04-25 17:17: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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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十几年前,我考入一所位于北方一个美丽海滨城市的大学。拿着从七姑八姨家借来的几千元钱,内心却没有一点上大学的喜悦和激动。可能是父亲看出了我的心思,拿出100块钱让母亲陪我去县城买件衣服。我和母亲商量半天,觉得还是做一套西服好。可100块钱能做什么西服呢,最后找到同村一个在县城开裁缝店的老乡,人家可能也是为了鼓励我这个农村出来的大学生吧,和我妈说不要加工费了,全当给孩子个红包吧。就这样100块钱做了一套西服,其实最后还剩3块钱,因为只花了买布的97块钱。

  记得当我穿上西服站在镜子前面时,大姐冲着父亲说了一句:还缺一双鞋啊。当时我是一句话不敢说,内心却又是那么的渴望有一双皮鞋。那时候穿双皮鞋绝对是高档次,平时自己也只是偶尔看到别人穿过皮鞋,至于西服和什么鞋搭配,脑子里并没有概念。父亲后来又拿出30块钱让大姐陪我去县城买鞋,那时候皮鞋最便宜的也得四五十块,最后没办法大姐和我说:“兄弟,要不咱买双旅游鞋吧,也挺好看的”。当时就是希望拥有一双新鞋就行了,从上到下起码都是新的。就这样最后花25块钱买了一双青岛“双星”牌的旅游鞋,穿在脚上自己也瞬时感觉自信了许多。穿着自己引以为荣的衣服和新鞋,我踏入了大学的校门。

  每次走在校园的路上,路旁的人时不时的向我投来异样的目光,开始我还觉得奇怪,不知道他们为啥看自己。等到初入大学的那份激动安静下来后,我才发现周围很多同学穿着西服,但脚上都穿着黑色、棕色等各式各样的皮鞋,都显得那么得体、挺拔、好看,一连几天的观察,好像只有我是西服加旅游鞋的搭配!刹那间一种强烈的自卑,掺杂着些许的虚荣一下涌上心头,好几天都不想出宿舍门。当时带去的衣服除了新做的西服外,就是校服了,也确实再找不出其他新衣服了。自己心理上也无法拒绝新衣服的诱惑,尽管没有皮鞋,但每天还是那身打扮,上身西服,下身旅游鞋。每次都和做贼一样,走路贴边、脚步匆匆,最怕撞见老乡或者熟人,觉得周围的人都在往自己脚上看。

  这种“煎熬”的日子持续了一段时间,内心对于皮鞋的渴望终于无法控制,提笔给家里写信,说自己要买录音机学英语,需要200块钱……,大约过了10几天,宿舍的老五告诉我说传达室有我的汇款单。

  拿着汇款单我内心既激动又内疚,激动的是马上就能买一双皮鞋了,内疚的是自己编造的谎言欺骗了父母。当我把汇款单递到邮局工作人员手中的时候,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穿上皮鞋英俊潇洒的摸样。

  “刘立明,200”,工作人员把一叠钱递了出来,当我把这一叠钱拿在手里的时候,心仿佛被针深深地刺了一下:200块钱全是5块一张的,而且大部分都很破旧了,有的中间都已经裂开了,裂缝背面用一张泛黄的纸贴着。需要说明的是,当时还没有现在这么先进的电子汇款和转账的途径,都是普通的那种邮政汇款,而且汇出什么样的钱,收到的也是什么样的,当时收到的那200块钱就是父亲从邮局汇出的钱。手里抓着那200块钱,眼中瞬时盈满了泪水,我赶忙跑出了邮局。

  从邮局出来自己一个人跑到学校西边的山上,大哭了一场,自责、内疚。很长一段时间,我把那200块钱锁在了柜子里,不敢看、不敢花,因为一想起那一叠破旧的200块钱,仿佛看到风雨中父亲一个人骑车走街串巷叫卖的身影。

  后来我知道,那200块钱是父亲当时卖香椿赞的钱,老家种了十几棵香椿树,每年春季香椿发芽的时候,父亲每天都会早起摘了香椿然后骑车到集市上卖,卖不了的就到附近村里卖。有时候在家里就能听到父亲的声音:有买芽子的么,卖芽子来(老家把香椿称作“芽子”)。声音不洪亮,也不好听,只是机械地一遍遍重复着。

  我终究没有买皮鞋,整个大学,我没穿皮鞋。即便毕业找到工作了,家里催我买双皮鞋吧,我内心好像一直非常抵制,也说不上为什么。直到大学毕业的第二年,我在市里的一家医院给院长当秘书,才买了一双皮鞋。但当穿上的时候,当初的那份渴望以及想象中拥有后的那份喜悦荡然无存,能记起的依旧是多年前自己在山上大哭的情景。

  很多时候,很多梦想,我们都一直渴望能成为现实,就像我梦中的皮鞋一样。但真的当我穿上了皮鞋,却有了更大的失落。

  如果不是这个社会发明了西服,我愿意一辈子穿着我的那双青岛“双星“牌的旅游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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